游戲驛站事件中，Reddit 論壇散戶扮演了什么角色？

Reddit 的 WallStreetBets 論壇本是一群交易員和用戶聚在一起，講行話、段子和交流股票心得的地方。但正是這樣一個論壇，最終醞釀了游戲驛站股價狂飆、撼動金融界的巨大風暴。本文回顧了今年年初游戲驛站股票飆升的新聞，深度分析了 Reddit 等社交平臺和散戶們扮演的角色。本文來自《紐約時報》，作者John Herrman，原文標題 “Everything’s a Joke Until It’s Not”。2021年1月27日，美國紐約街頭的游戲驛站（Gamestop）門店。散戶們通過 Reddit 和其他社交媒體集結起來，將陷入困境的視頻游戲零售商的股票一度推向新高度｜圖片來自《紐約時報》｜攝影Hiroko Masuike

突然躥紅的游戲驛站股票

今年年初，許多個人投資者在 Reddit 和其他社交平臺上受到號召，紛紛購買這家陷入困境的視頻游戲零售商的股票，從而將它的股價推向新高度。

2020年1月28日，其股價跌破4美元，今年同一時期，它的股價高達480美元。這兩個數字的背后，是成千上萬的交易者——無論是投資業(yè)余愛好者還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在迅速賺錢的事實。相應的，押注“游戲驛站”的對沖基金損失了數十億美元。

關于游戲驛站（GameStop）的討論可以追溯到 Reddit 的 WallStreetBets 論壇，在這里交易者們相互分享買股技巧和“深入研究”，討論投資理論和模型等。在過去一年中，論壇的規(guī)模大大擴張，這部分歸結于其中一些熱情的用戶押注斯特拉并產生回報（截止2021年2月，其會員人數達到了500萬）。今年年初，論壇里的散戶們相互鼓勵，在價格大幅波動的背景下購買游戲驛站的股票。

作為一種經濟和文化活動，這種集結形式可謂新穎，沒有辦法通過先例加以解釋。在論壇里充斥著各種各樣充滿樂趣的聲音：互聯(lián)網股票公告欄、聊天室，90年代零售業(yè)相關話題的討論，或者是19世紀對賭行的科普知識。

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游戲驛站和 WallStreetBets 論壇，就要熟悉它的環(huán)境，看這樣的環(huán)境如何幫助散戶們凝聚力量。

Reddit論壇：兼容并包又小眾冷門

表面上看，Reddit 是一個由私人公司監(jiān)督的大規(guī)模論壇。它處于一種灰色地帶：一方面它包含了有著共同期望和規(guī)范的、關系親密的小社區(qū)；另一方面它又是一個可能會抹殺上述特點的大型論壇。它提供虛擬場所，讓用戶可以免費聚集、生成社區(qū)和內容，并將其分類顯示給更多用戶，其中有些用戶在瀏覽的過程中也會看到廣告。

在Reddit，你可以找到有趣的視頻鏈接，或者找到一起出游的小伙伴，或者可以在上百萬個社區(qū)中發(fā)帖。Reddit 可能是一個你聽過很多次甚至進入的平臺，其中大多數的信息都與你的興趣無關。像很多其他社交平臺一樣，Reddit 經常需要應對騷擾、仇恨言論等問題。

對于研究 Reddit 之類的社交平臺的人來說，WallStreetBets 論壇就是一個“突破原有社交平臺界限”的鮮明例子，研究者呼吁大家記住一個特定先例：The_Donald 論壇，這個論壇在過去幾年里一直是美國前總統(tǒng)特朗普支持者的核心組織平臺。也是是因此，部分人士認為這種論壇的出現(xiàn)是當下“反精英”運動的結果。

WallStreetBets 論壇看起來是一個充滿了行話、笑話、男性居多的“不嚴肅的”論壇，但它同時也是一個金融論壇，論壇內容將會按照主題（如股票、金融、博彩、加密貨幣等）定期發(fā)送給不同的訂閱用戶。此外，論壇還建立了一套比 Reddit 本身更加復雜的社區(qū)規(guī)則，如必須在頭像上標注股本或者虧損的數量。這些社區(qū)規(guī)則并不成文，但都被嚴格執(zhí)行。如果對此稍加懷疑，就會被打上“對沖基金派”的烙印。

此外，WallStreetBets 論壇不只是一個交流和研討的空間，更凝結出了一個有著共同目標和績效壓力的團隊。在游戲驛站爆冷門的幾周里，用戶們一直刷新論壇頁面，全神貫注地盯著高級成員發(fā)布的消息并保持隊形，小組還有屬于自己的口號：“我們愛股票”。

論壇管理難題

這種感覺是如此熟悉。

弗吉尼亞大學媒體研究教授、《New Money: How Payment Became Social Media》的作者拉娜·斯沃茲（Lana Swartz）說：“在The_Donald 論壇成立之初，人們對 Reddit 次級論壇（即“小組”）的成功充滿了不信任。畢竟他們想要的也只是一個模型式的總統(tǒng)?！?/p>

The_Donald 論壇里并不總是討論總統(tǒng)選舉或者他們喜歡的候選人。2016年一位 Reddit 次級論壇主持人對記者說：“我感興趣的是特朗普的支持者會不斷對話，在對話中他們會鞏固自己的理念。”

此外，The_Donald 論壇中特朗普的支持者還開始和其他次及論壇交戰(zhàn)。它嘲笑 Reddit 的社區(qū)規(guī)則，和其他候選人支持者對抗，最后甚至和整個 Reddit 論壇對抗。在他們的思維中，用戶操縱平臺是理所應當的事，應該多發(fā)布贊成特朗普的內容而不顧其質量。通過這樣的灌水發(fā)帖，其他用戶將不得不申請 Reddit 介入，最終 Reddit 將被迫強制干預或者刪除內容——而這與它最初指定的社區(qū)規(guī)則是相違背的。然而，這種看起來荒誕且危險的做法最終被證明是有效的。

拉娜·斯沃茲說：“任何做過平臺審核的人都知道，維持一個‘健康’的社區(qū)環(huán)境真的很難。想要讓所有人都保持愉快和節(jié)制更是非常困難。”

最終，The_Donald 論壇變成了 Reddit 的噩夢，它的存在幾乎破壞了整個網站。直到去年 Reddit 禁止了 The_Donald 論壇，一切才又恢復正常，它也才能更好地履行服務宗旨。公司表示，The_Donald 論壇之所以還能“幸存”，是因為論壇主持人選擇“合作”。

從笑話到現(xiàn)實

The_Donald 論壇和 WallStreetBets 論壇的火熱都離不開4chan（2003年推出的一個以ACG相關討論為主題的美國貼圖討論版網站——譯者注）。WallStreetBets 論壇甚至還提出了一句口號，稱 4chan 讓他們找到了”彭博社的終端”。這種討論板塊雖然凌亂但是運行良好：在論壇中，你好像是在開玩笑，不應該得到重視，因此就能避免他人的評估和指責。

這種形式還為社區(qū)提供了否認的保護機制。拉娜·斯沃茲介紹道，這樣的網絡社區(qū)和實體社區(qū)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很難有人可以追蹤他人的意圖。舉個例子，WallStreetBets 論壇中游戲驛站的一位領隊者實際上是馬薩諸塞州的特許金融分析師。當這類社區(qū)中的權力和影響力到達一定程度后，動機已經不再重要。到公眾開始關注的時候，論壇上的笑話就會成為現(xiàn)實——比如這次游戲驛站股價的飛漲。

為什么要說這種論壇上的帖子一開始是笑話呢？舉個例子，The_Donald 論壇最初是由一群自稱失敗者的用戶創(chuàng)建的，他們建立論壇的目的是幫助特朗普成為“天之王”。當然他們最終也很滿意特朗普成了“總統(tǒng)”。WallStreetBets 論壇中的用戶也只是一群“交易員”，但是他們最終得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操縱金融體系。

論壇中的許多笑話就是是這樣處在亦真亦假之間：每件事都可能是鬧劇，都是欺詐，但也有可能在論壇之外造成巨大的影響。這是一種虛無主義世界觀，在有些情況下會遭遇局限或者付出慘痛的代價。

Reddit 社區(qū)為其提供了一個理想的網絡環(huán)境，可以承載這種虛無主義。在這里你可以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以建立自己的社區(qū)并制定規(guī)則，可以和他人分享和討論或賺取錢財。

Reddit目前對 WallStreetBets 論壇還是保持了積極的態(tài)度。Reddit的首席執(zhí)行官史蒂夫·霍夫曼（Steve Huffman）在Clubhouse應用程序的一次采訪中說，該小組的活動“在我們內容政策范圍內”，小組里表面上淺薄的笑話掩蓋了它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