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流行的二次元作品中,有著長長的耳朵和尾巴的角色越來越普遍,而且越來越受歡迎。即便是對這類非主流文化不了解的老一代人,也對街頭戴著貓耳頭飾的年輕人見慣不怪——furry(獸人化/獸文化)作為二次元文化的重要分支之一,儼然走向大眾主流。
《巧克力與香子蘭》……嗯,貓耳娘的代表游戲之一,跟人解釋啥是furry的標準模板
當然更嚴格來說,貓耳、兔耳這類萌娘,屬于異種族/魔物/人外/亞人(為方便敘述,以下統(tǒng)一用“人外”作為簡稱)的一種。這類形象大部分源于古今中外的各種神話故事與民間傳說,在新時代的影視動漫游戲等載體上,被賦予了更加豐富多元的形象與設定。
舉個在傳統(tǒng)文藝和二次元領域中都比較長盛不衰的例子,吸血鬼這個西方傳說中的超自然生物,有《驚情四百年》、《暮光之城》等電影作品,也有《惡魔城》系列為代表的游戲,更不乏布拉姆·斯托克的《德古拉》、喬治·R·R·馬丁的《熱夜之夢》等文學經(jīng)典。
從《暮光之城》的吸血鬼到新版《蝙蝠俠》,感覺羅伯特·帕丁森的戲路被蝙蝠限死了(滑稽)
從吸血鬼的例子不難看出,這一由民間傳說而來的形象,通過最近百年的不斷創(chuàng)作加工,逐漸衍生出獨特的現(xiàn)代吸血鬼創(chuàng)作形式。在諸多ACGN作品里,愛情、友情、驚悚、超自然戰(zhàn)斗以及變化為吸血蝙蝠等元素,已經(jīng)成為其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所以我們可以得出結(jié)論,人外的熱門形象并不局限于娘化,也不一定只是特定圈子的小眾產(chǎn)物。不管是萌萌的獸娘還是吸血鬼美男子,都獲得普通大眾的喜愛,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大眾審美。那么問題也隨之而來了,為什么這些人類以外的人型生物會如此受歡迎?
不是萬物有靈,而是我們幾千年前本就一家人
對人外的設定進行深度挖掘,并進一步將其包裝為不可或缺的二次元文化屬性之一,這肯定離不開日本相關(guān)產(chǎn)業(yè)的助力——甚至可以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日本做出了絕大部分貢獻。
但日本的“萬物有靈觀”并不是人外這一文化的源頭。在四大古文明的文獻資料中,半人半獸的神魔形象已經(jīng)是標準配置了。比如蘇美爾文明最重要的女神伊什塔爾是人身鳥爪鳥翼,華夏文明的創(chuàng)始女神女媧是人首蛇身,古埃及文明的太陽神拉是鷹首人身等等。
這是我小時候第一次在PC游戲里看到的人外形象——姥姥
后來靈兒證明,同樣是人首蛇身,還是可以很美的
半人半獸的神魔形象,在考古界和歷史界普遍被認為是圖騰崇拜的衍生物。也就是說,遠古人類因為對自然的敬畏,將一些自然界的動物視為親屬和祖先并立為圖騰。后來隨著文明的逐漸發(fā)展,圖騰的形象不斷變遷,位格也不斷提升,最終成為了圖騰神,這也就是我們說自己是“龍的傳人”的起源,另外還有一個著名的例子就是古羅馬人認為自己的祖先是狼養(yǎng)大的。
怪不得古羅馬帝國這么強,狼人——比狠人還多一點
在學術(shù)界有種觀點,或許是因為自身和祖先圖騰形象的外貌不同,人們?yōu)榱双@得認知上的親近感,就把圖騰上形象進一步改造,加入了人的特征。由此半人半獸的神魔形象正式誕生了,而《山海經(jīng)》里面眾多千奇百怪的神仙和怪獸,很有可能就是圖騰演變的一種印證。
《山海經(jīng)》中的西王母,用現(xiàn)在的話說,可能是位貓娘
當然,也有美一點的版本
所以說,人外形象是人類文明認為動物是親人、祖先乃至守護神的一種演化,所以也被稱為亞人(Demi-human)。從文化來講,這種架空的智慧生物在幾千年前和我們?nèi)祟惐揪褪且患胰?。也正是因為有幾千年時間不斷演化和積累的文化基因,才會有不少人對人外文化充滿好奇和喜愛,進而在市場上催生出越來越多的相關(guān)作品。
《無頭騎士異聞錄》中的女主角,源自愛爾蘭民間傳說無頭騎士,也算是人外的分支
想和人外談戀愛,并不是饞人家身子真膚淺
在關(guān)于人外的大量作品中,感情線是最吸引人的地方。雖然現(xiàn)在網(wǎng)上很流行“你那叫喜歡嗎?你那是饞她的身子”這個梗,給人心靈和道德來一發(fā)雙重暴擊,但是人類和人外的愛情故事就是那么香。
其實這真不是宅男們饞身子的問題,廣受女性群體歡迎的人外作品也不少,前面提到的吸血鬼就不說了,像俄羅斯電影《他是龍》、美國電影《溫暖的尸體》、乙女游戲《十三支演義:偃月三國傳》等等。這些作品的人外元素覆蓋龍、僵尸、貓郎,說明人外的吸引力不限性別,更別提還有《仙劍奇?zhèn)b傳》系列中眾多深入人心、男女通吃的經(jīng)典人外形象。
《仙劍奇?zhèn)b傳》中的小蝴蝶彩依,是早期難得將清麗脫俗和性感美艷融為一體的角色
植松伸夫參與制作的《十三支演義》,當年號稱乙女游戲中的超豪華大制作
用浪漫一點的說法就是,人類作為地球上唯一的高級智慧生物,隨著社會科技的不斷發(fā)展,文明孤獨感也在與日俱增。這也是現(xiàn)在只要是非現(xiàn)實題材的文娛作品,必然會有非人類智慧生物出現(xiàn)的原因。另外我們還能從一個幻想類分支中得到側(cè)面印證——不管軟科幻還是硬科幻,機器人和外星人的出場率一直很高,其中也不乏跨物種的友情和愛情。
在這里,我們其實就可以總結(jié)出一個大致的人外分類了。
1. 從古至今不斷流傳且衍生發(fā)展的神魔傳說與故事,這源于我們?nèi)祟愒紩r期對大自然的敬畏和圖騰崇拜。經(jīng)典形象有各種半人半獸的物種,比如半人馬、美人魚、鷹身人塞壬、狐仙、蛇妖、蜘蛛精等等等等。
2. 在第一類的基礎上,廣大文藝創(chuàng)作者們在最近一百多年的時間里,或獨立創(chuàng)作或多次融合再創(chuàng)作,建立起一個個成體系的幻想文化世界,大量非人類的智慧種族成為這些幻想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比如《指環(huán)王》為代表的中土世界、《龍與地下城》、《戰(zhàn)錘》等,代表種族有精靈、矮人、獸人等。
十多年前的電視新聞上,評價《魔獸世界》的女獸人讓小孩看了把持不住
3. 隨著一次次工業(yè)革命的沖擊,人類開始逐漸生成與以往幾千年截然不同的工業(yè)美學。與我們息息相關(guān)的艦船、飛機、火車、槍炮、計算機等工業(yè)革命產(chǎn)物,開始被以日本為代表的二次元產(chǎn)業(yè)融入萌文化,進而有了“娘化”這一新興分支。代表形象有艦娘、槍娘、系統(tǒng)娘等。
對于普通受眾來說,各種人外形象展現(xiàn)的是不同于人類的另類美感,這一點在審美邏輯上,其實和鳥羽頭冠、豹紋內(nèi)衣是相似且相通的。而對更深層次的硬核受眾而言,通過這些作品形象去研究其背后的歷史、人文、生物等各領域知識,其收獲和滿足感不亞于欣賞一出人類與人外的凄美愛情故事。
所以想和人外談戀愛,并不是膚淺或者變態(tài)的事情,因為我們不光饞人家身子,更熱愛這些人外形象所蘊含的文化。
結(jié)語
人外、獸人、亞人、魔物、異種族等叫法,其實并不能完全準確地涵蓋這個文化形象群體。但只要大家知道,它一種起源于遠古,又在最近百年受到東西方幻想文化不斷融合、變化、發(fā)展的亞文化就足夠了。與此同時,它又算是最出圈的奇幻元素,特別是在如今的二次元領域,不安排一點人外元素廠商還沒被消費者嫌棄,自己都會先不好意思。
《銀魂》中的外星人貓娘——凱瑟琳
從暴雪的刀鋒女皇、希爾瓦娜斯,到引發(fā)動漫宅深刻討論的《獸娘動物園》、《勿忘蛛》,再到廣大泛圈層津津樂道的《陰陽師》、《狼人殺》……或絢麗或恐怖或奇特的人外形象,已成為在我們身邊隨處可見的文化符號。而至于像《與魔物娘的同居日常》、《異種族風俗娘評鑒指南》在飆車路上一去不回的專業(yè)硬核作品,就只建議專業(yè)人士在(偽)學術(shù)角度上研究一下,我們在此就不一一贅述了。